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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社会的风情画卷

2000-05-17 来源:中华读书报 张秋红 我有话说

早年历尽坎坷、求学时代备受富家子弟歧视凌辱的英国作家安东尼·特罗洛普(1815—1882)一生著有卷帙浩繁的四十七部长篇小说,其前期以揭示教会人事倾轧与假仁假义的黑暗面的一组“巴塞特郡纪事”小说闻名于世,后期又以暴露政界人士生活内幕的一组“巴里赛”小说蜚声文坛,晚年所创作的《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1875)与《斯卡伯勒的婚约》(1881)则分别通过对拜金主义与资产阶级投机手段的讽刺和对私有财产与继承权的嘲弄向资本主义发展所产生的恶果进行了讨伐。特罗洛普的一系列鸿篇巨制,描绘了不可胜数的各阶层人物形象,展示了十九世纪英国社会、政治、经济、思想、宗教、道德、习俗等领域色彩斑斓的生活图景,不愧为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风情画卷。

《斯卡伯勒的婚约》这部探索道德问题的长篇小说,以如何确定特雷登庄园主斯卡伯勒先生与其亡妻以及大小儿子之间确切的法律关系为其贯穿全书并支配一切活动的情节主线,并通过层出不穷的家庭纠纷把性格各异的人物卷入扑朔迷离的故事漩涡中。

斯卡伯勒是个藐视一切代表统治阶级意志的法律的老乡绅。与法律对着干,竟成了他的雄心壮志与莫大骄傲。在他的心目中,法律与宗教比起来,其荒唐程度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由许多错综复杂而令人眼花缭乱的条文串在一起而组成的法律仅仅使少数人享福,却让大多数人受罪。所谓抢劫罪,其实像任何暴力罪一样坏,然而,征税无异于抢劫,收租无异于抢劫,只根据销售商的欲望而不按公道来规定价格,也无异于抢劫。他不仅从根本上否定法律,而且极端鄙视诚实人的声誉,世上常说的诚实,在他看来全是装模作样,至多是借诚实来博得好名声,他把一切美德与恶行统统归入所谓“本性善”与“本性恶”两大类中。透过斯卡伯勒这个人物的道德观乃至世界观,人们不难发现特罗洛普某种激进思想的火花。

斯卡伯勒花了三十年时间,精心策划,巧布骗局,终于如愿以偿,摆脱被传统观念视为天经地义的长子继承法的束缚。他有两个儿子:长子蒙乔依,次子奥古斯塔斯。早在蒙乔依出生前后,颇有心计的斯卡伯勒就与妻子分别举行一次婚礼,这样他就能随心所欲地证明蒙乔依是私生子还是婚生子,从而确定蒙乔依是不是合法继承人。他本想让蒙乔依继承产业,但后来蒙乔依嗜赌成性,债台高筑,他预感到家产面临落入债主手中的危险,便出示第二次婚礼的证书,宣布奥古斯塔斯为合法继承人,谁料次子不是个东西,竟得意忘形地以特雷登庄园主自居,对病入膏肓的老父凶相毕露,斯卡伯勒忍无可忍,愤而出示第一次婚礼的证书,重新确立蒙乔依的长子地位,使奥古斯塔斯的美梦归于破灭。斯卡伯勒这个以不屈从于世间的陈规陋习为其平生乐趣的老乡绅,虽在风烛残年缠绵病榻,却依然易如反掌地把一切对手斗得晕头转向,而且使任何企图从道德角度对其所作所为下一断语的人无不感到棘手,其精明委实令人惊叹;可惜他最终得到的只是心理上的满足而已:继承了家产的蒙乔依立刻又沦为不可救药的赌徒,凝聚着他的一生心血的家产将不可避免地转眼化为乌有。

贯穿小说始末的弗洛伦丝与哈里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爱情故事感人肺腑。弗洛伦丝这位纯洁如水晶的姑娘为了追求自由与幸福经受住严峻的考验。当阴谋家诽谤哈里以图拆散这对情侣时,弗洛伦丝发出了掷地有声的誓言:“即使我相信他们说的事实,我也不会背叛他。一个姑娘对自己以身相许的男子彻底依赖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我就是这样的姑娘。我了解自己所爱的人,我宁愿不相信天堂也不会不相信他。”而斯卡伯勒一心为弗洛伦丝着想,不让这位天使般可爱的姑娘毁在浪荡子手里,最后又全力成全她与哈里的美满姻缘,充分表现出他的高尚与无私,尤其令人肃然起敬。

(《斯卡伯勒的婚约》,(英)安东尼·特罗洛普著,吴信强译,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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